在新赛季尼克斯的阵容中，出现了一个中国球迷熟悉的面孔：以赛亚-哈尔滕斯泰因。他是在这个夏天和尼克斯签下了一笔合约，总计2年1600万。

这份不到中产的合同，年薪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生涯的总和——在这之前，他签的都是底薪，还都是无保障的。

其实他也收到过更好的报价，但考虑到尼克斯相对孱弱的内线，哈尔滕斯泰因认为自己可以有充足的出场时间，对这个德国大男孩来说，挣钱真的是其次，他想要的，就是在世界最高的篮球殿堂展现自我，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的父亲。

事实上，就是因为没有太在意薪水，只想着更重要的定位，哈尔滕斯泰因走了不少弯路：一年前他在骑士表现出众，一度占据了小南斯的位置，骑士队本打算长期续约他，但他不甘心给贾雷德-阿伦和探花秀埃文-莫布里打替补，于是谢绝了骑士的合同。

然而，一心等待篮网给合同的哈腾没想到篮网突然改换了策略，连续签了米尔萨普、格里芬和阿尔德里奇，最后哈尔滕斯泰因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代价，直到训练营开始前半个月，他才和快船达成协议，签了一份1年170万，还是无保障的底薪。

好在一年之后，他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他打了68场，都是替补，有27场填满数据单，排在全队头名；每场17.9分钟交出的数据单是8.3分4.9篮板2.4助攻0.7抢断和1.1盖帽，换算成36分钟，就是可观的16.7分9.8篮板4.7助攻1.5抢断2.3盖帽，全方位高于首发的祖巴茨，甚至包括了命中率。

23岁的哈尔滕斯泰因就这样折服了洛杉矶的主场球迷，而他折服快船的队友，只用了一堂训练课。

那天泰伦-卢还没到场，是肯纳德特意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无论如何一定要亲眼看看哈尔滕斯泰因是怎么传球的，电话的背景音非常嘈杂，肯纳德说，是乔治激动得在一边嗷嗷乱叫。

几秒钟之后，泰伦-卢收到了训练师发来的小视频，哈尔滕斯泰因在半场攻防战中无所不能：他不仅可以手递手塞一个空切，也能随时随地主动寻找包夹，然后悄无声息地送出一个溜后门的助攻。

哈尔滕斯泰因的传球技能或许来自他的父亲——曾经在俄勒冈大学担任中锋，后来回到德国执教的弗洛-哈尔滕斯泰因，老爸会要求他在一节比赛里禁止出手，哪怕他已经在篮下顶开空间——这是为了让在一群飞来飞去抱着球就不撒手的美国小孩中长大的哈尔滕意识到篮球是团队运动。

无论如何，哈尔滕斯泰因自学成才，研究出了如何在人群中也要把球传给队友的技能。但他强调，他现在的传球技术大成，不只是因为父亲的教导，还源自去年的一个队友：约基奇。

“以前的时候，你在场上会看到本方球员和对方球员，”哈尔滕斯泰因说，“但是约基奇告诉我，不用管他们有几个人，你要熟悉的是每个人所处的位置。我想这就是他经常能送出后门传球的方式，你可以用眼光来让对手错误判断，然后根据印象送出不看人传球，我觉得他的理念对我影响很大。”

后来哈尔腾在快船的上位，伊巴卡的受伤当然是一个契机，但泰伦-卢认为，哪怕是球队人手充足，哈尔滕斯泰因也能凭借他的技术获得出场时间，而他不仅技术娴熟，还有着超出常人的专注度和努力。

而这些能力，就真的完全来自父亲对他的悉心培养，和路线选择了。

1998年，哈尔滕斯泰因在俄勒冈的尤金出生，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前10年，他的父亲在结束了四年大学生涯后选择回到德国打球，母亲则留在美国照顾哈尔滕斯泰因和他的姐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哈尔滕实际上可以被算做一个黑人，而他的黑人血统来自于他从欧洲来的父亲——弗洛-哈尔滕斯泰因是德国人，来到俄勒冈大学打中锋，在上学期间认识了他的母亲特蕾莎，而弗洛的父亲，也就是哈尔滕斯泰因的爷爷，实际上是一名非裔美国人，当时他在美军服役的时候认识了他的奶奶，所以哈尔滕斯泰因确切来说是一个四分之一的黑人，只是他的肤色比普通黑人要白得多。

原本哈尔滕一家的计划是让小哈尔滕斯泰因留在美国读书打球，用美国球员的方式来培养他成材，因此哈尔滕斯泰因小时候只能透过手机和父亲交流，每到假期才飞到德国。但这样的成长方式让大家都很疲惫，他们最终决定一起回德国，在2008年，全家人一起搬回了德国，哈尔滕斯泰因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学说德语，学着和德国的孩子一起相处。

在德国的一个偏僻的农场小镇，体育是最好的社交方式，从小抱着篮球长大的哈尔滕斯泰因不但继承了父亲的身高，也继承了父亲出色的篮球天赋。在15岁那年，他就在当地的联赛里打了生涯第一场职业比赛——不过职业规划清晰的他当时选择暂时先不拿工资，这样他可以选择去美国打NCAA，或者继续留在德国。

但最终，哈尔滕斯泰因一家还是决定让他留在德国，父亲的经历和分析让他下定了决心曲线救国——当年，哈尔滕的父亲弗洛在俄勒冈大学打了四年，112场比赛里有53场是首发，但场均数据只有3.6分3.7篮板，属于蓝领中的蓝领。弗洛告诉儿子，在美国的大学战术体系中，中锋是没有机会获得持球机会的，你只能被当做蓝领培养，他们流水线培养大个子，只看身体天赋，不管头脑。

弗洛希望儿子成为一个有篮球智商的七尺中锋——就是NBA最喜欢的那种欧洲球员。于是2015年，17岁的哈尔滕斯泰因签约了立陶宛豪强考纳斯队，并且彻底统治了青年组的比赛，一年后，他升到了成年队比赛。

他和考纳斯的合同里有很重要的一条，球队要支持他参加选秀和其他的试训活动。于是他如愿以偿，参加了篮球无疆界活动，还打了2017年的耐克峰会，在那场比赛，他打了19分钟，拿了10分3篮板。

此时的哈尔滕斯坦因，对于美国篮球和球探来说完全是一个难以被理解异类：他几在美国出生长大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却几乎没有美国的篮球经历，但作为欧洲球员，其一切属性却又都和球探们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他对抗强悍，却不怎么擅长远距离投篮；他有着七尺的身高，但却不太擅长使用他的身高优势，而且他的移动有些慢。

结果就导致这场比赛让哈尔滕斯坦因的选秀预测一路下跌：理由很简单，他没有打出美国球探期待的东西，何况美国已经有那么多身体禽兽的内线，球探为什么要关注一个披着欧洲皮的美国中锋呢？

赛后哈尔滕斯泰因没有留下来和球探们继续训练，而是当天就飞回了立陶宛，他对父亲说感到非常失望，长大以来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为什么那些美国来的小孩，跑得这么快，跳得这么高？我不是天才，我拿什么和他们竞争？

弗洛当然知道，只是之前很少跟儿子讲。他觉得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没法跟人家比。但如果足够刻苦，也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所以当哈尔滕斯泰因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把NBA视为最终目标时，一个全新的哈尔滕斯泰因出现了——他每天都要泡在训练馆里6个小时，不抽烟也不喝酒，不打PS，也不找女朋友。

“我没时间找女朋友，”他说，“要是我出去约会一天，那健身房里的家伙们就比我强壮了一天，我要脚踏实地，保持专注。”

选秀的结果其实没有太出乎哈尔滕斯泰因的预料，2017年的次轮第43顺位——和一年前的周琦一模一样。但和拿着保障合同的周琦不同，哈尔滕一直没有和火箭签约，球队只是保留了他的签约权，直接把他发配到了发展联盟让他自己求生存。

最终哈尔腾在残酷的竞争中留了下来，在一个场均9.5分6.6篮板的赛季之后，他拿到火箭送来的正式合同——相比苦练投篮进展缓慢转型极为不顺利的周琦，哈尔滕不惜命又偶有灵光一现传球的活力弹打法反而更适合火箭队的需求。不过即便如此，哈尔滕斯泰因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毒蛇练级。他在这里拿到三双，入选最佳阵容，还帮助球队夺得总冠军。他在发展联盟练出了一手三分球，总决赛上，他单场投进了8个三分，当选了总决赛MVP。

哈尔滕斯泰因变强了，但对于火箭来说这似乎并不重要——在NBA这个机会比什么都宝贵的地方，单单变强或许并不完全能给自己争到什么，于是为了寻找新的机会，他放弃了合同保障，转而主动找到管理层，要求把自己裁掉。

那是他第一次自己寻求出路，所以今年发生的事情也非常符合他的作风。幸运的是，他在毒蛇打球的片段已经被很多球探注意到了，而在这个时候，他在苦练之后的移动、投篮和传球已经不是短板，反而成了七尺身高下的一个卖点。

他和掘金签下合同，成为离队的普拉姆利的替身，站在约基奇的背后。当时掘金队中的蒙特-莫里斯和PJ-多齐尔都在发展联盟和他搭档过，对他赞不绝口，而在马龙的中锋策应体系下，哈尔滕斯泰因的风格可以无缝衔接，他缺的只是比赛的经验。

“他们真的想让我过来，”他感到受宠若惊，“能跟打了15年NBA的米尔萨普学习打球实在太幸福了，我知道我懂的还不够，但我愿意学。”

哈尔滕斯泰因把约基奇比作“一本打开的书”，因为只要他问问题，约基奇都会耐心地给他讲解。哈尔滕斯泰因的外向性格让他很快和队友们打成一片，每一个人都愿意把自己的经验主动教给他。

“约基奇是最好的中锋，”他说，“他看待比赛的方式，他剖析比赛的能力，很难模仿，我能学到一点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泰伦-卢将他称作“瑞士军刀”，因为在任何时候，他都能做出球队最需要的贡献。虽然只有十几分钟，但当他防守时，对方的命中率要下滑16.8%，是全联盟最好的。

很多人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受伤，上赛季快船肯定能抢到一个季后赛的名额，还可能走得更远。这一次，哈尔滕斯泰因自我价值得到了实现，他没有被埋没，得到了满意的合同和报酬，更重要的是，他变得更强了。

此时此刻，哈尔滕斯泰因的生涯迈向了新的台阶。“还要继续变强，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好，不辜负看好我的每一个人。”

而一次次看似“错误”的选择并不会打倒你——只要不放弃希望，永远会看到光亮的到来。哈尔滕斯泰因如是，周琦如是，正处于内耗中的你我亦如是。

在变得更好的道路上，你的目标只有昨天的自己。

作者：文若